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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嘎，藏语的意思是“可爱的地方”。这场关于谁是甲谐正源的争论，是改革开放30年来农牧民文化意识“觉醒”的体现，不但“可爱”，而且可贵。
跻身“国家队”行列
2008年对于萨嘎的甲谐来说，绝对是意义非同寻常的一年。这一年，甲谐洗去历史的尘埃，带着浓浓的乡土气息，昂首进入“国家队”――被列入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至此，甲谐从一个无名“小子”迅即成为众人瞩目的对象。什么是甲谐？其表现特征是什么？带着好奇与疑问，我们于金秋时节，赶赴有“甲谐艺术之乡”称号的旦嘎乡旦嘎村一探究竟。
旦嘎乡距离萨嘎县城150公里，全程是沙石土路，一路走来尘土飞扬，简直有点伸手不见五指的意味。
抵达旦嘎乡政府所在地，前面带路的车停了下来，县里的工作人员问：“是在这个村子看甲谐，还是到前面那个村子看？”
我们回答：“哪个村表演得最好、最有特色，就去哪个村。”
于是，车队继续前行，来到拉亚村。这是雅鲁藏布江边的一个小村子，与萨嘎县城一带完全不同。这里农田肥沃，泛黄的青稞在江岸连成一片。
村里长于跳甲谐的群众已经在等候我们了。我们一下车，表演随即在一个景色优美的坝子上开始。
甲谐是一种集体性的舞蹈，汉语意思是“隆重的歌舞表演”。关于它的历史起源有三种说法：一是为庆祝战争胜利而跳的舞蹈；二是歌舞比赛获胜时跳的舞蹈；三可以追溯到唐朝，相传是为庆祝文成公主进藏而跳的舞蹈，距今已有1400多年历史。
甲谐在艺术特征上与果谐、谐钦、藏戏有很大区别，主要表现在服饰、动作、道具和表演时间上。果谐的服饰都是用高级绸缎制成，颜色丰富多彩，以红色和黄色为主，显示出高贵典雅的气质。表演者戴的帽子大而圆，四周有长长的流苏，跳舞时不停摇摆，就像狮子一样威武雄壮，相传这种帽子是仿照松赞干布迎接文成公主进藏时戴的帽子做的；穿的裤子又肥又大，十分像裙子，传说是仿照文成公主进藏时穿的裙子做的。
甲谐的动作十分粗犷、豪放，道具主要是长叶腰刀、马鞭、装在刀鞘内的小刀和筷子等，表现藏民族剽悍而勇敢的性格。甲谐的歌词内容比较丰富，一段歌词就有相应的动作来表演，因此甲谐表演的时间可长可短，长的可以连续跳一整天。
甲谐表演就在田间地头进行，以蓝天为帷幕，以大地为舞台，溪水潺潺伴奏，青稞起伏伴舞，多了一些“原生态”，少了一点“精加工”，看起来着实让人赏心悦目。
两村各执一词
拉亚村的甲谐表演，让我们充分领略了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独特魅力。
今年65岁的达娃扎西年轻时就担当甲谐表演的鼓手，至今已有49年的“鼓龄”。他告诉我们，甲谐是拉亚村为庆祝文成公主入藏而编排的，已有上千年的历史，因而最为正宗。老人说：“千百年来，甲谐在拉亚村一直是口耳相传、代代相承，无论内容还是形式基本保持了‘原汁原味'。不过，近年来我们在歌词里加入了爱国主义和勤劳致富等方面的内容，因而更显积极上进。”
对于达娃扎西来说，30年来西藏经济社会发生的巨大变化在甲谐上得到了很好体现。他说，在上世纪70年代，甲谐表演者穿的衣服都很破旧，面料差、制作差，用植物作染料，颜色不鲜艳且单调。这些问题现在都一一解决了，甲谐回归了“隆重”的原始意义。
当然，改革开放给拉亚村带来的变化不仅仅是这些。老人表示：“这些年来，随着经济条件的好转，吃饭、住房都不成问题了，村民对甲谐更加重视起来。最明显的表现是，以前大家都忙于生计，没时间也没心情排练甲谐，现在则是一有空闲就三三两两地自觉排练起来，还经常讨论甲谐的发展问题。”
“拉孜的堆谐可是在全国出了名，那里的百姓通过表演挣了不少钱。甲谐不比堆谐差，可是我们只用于自娱自乐，为什么不能以此来创收呢？”拉亚村的群众陷入了思考之中。
从拉亚村回来，路过旦嘎乡时，我们发现一些群众身着表演服饰在路边翘首以待。原来，旦嘎村的村民知道我们前往拉亚村采访报道甲谐，非要向我们“讨个说法”。
“我们这里的甲谐是最正宗的，你们跑到拉亚村做什么？”达娃平措面带不悦，向我们抱怨。这个40岁的藏族汉子有“双重身份”，既是旦嘎乡的工作人员，又是旦嘎村甲谐传承人。
“旦嘎是甲谐艺术之乡，拉亚村的甲谐应该差不了吧？”我们辩解道。
“拉亚村隶属夏如乡，和旦嘎不挂边。” 达娃平措的话，不禁让我们脸红。我们确实犯了一个“想当然”的错误，这个错误的发生是县里的工作人员根本没有告诉我们拉亚村是属于夏如乡的。达娃平措解释，甲谐根本不是起源于拉亚村，而是从聂拉木的一个寺庙流传出来的。当时旦嘎村有座寺庙，这里的喇嘛学会甲谐后就传授给村里的群众，因此，旦嘎的甲谐才是正源。这一点，从旦嘎是“甲谐艺术之乡”也可以佐证。
达娃平措说：“旦嘎甲谐是最正宗的，可是近年来拉亚村的演出机会竟然比我们多，村民们都不服气。我们希望政府能从资金上加以扶持，把旦嘎甲谐推向市场，实现其应有的价值。”
作为局外人，我们于两村的争执中发现，改革开放在极大“充实”人们肚子的同时，也唤醒了他们的文化意识和市场意识，使他们丰富了头脑、转变了观念。
探索通向市场之路
文化是软实力，也可以转化为经济，关键在于，文化要走出“自娱自乐”的自然状态，通过包装、推介走向市场。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旦嘎甲谐入选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已经走出了关键的一步。
萨嘎县委书记马建国表示：“甲谐申遗成功，既是国家对这种艺术的高度认可，也是一种很好的宣传。以前大家不知道甲谐为何物，现在认识了、了解了，前来观看的人也越来越多。可以预见，甲谐的表演市场广大、潜力巨大。”
马建国的这番言论绝非没有根据。来自拉亚村和旦嘎村的信息显示，这几年，村里的演出机会确实多了不少，甲谐已经离开诞生它的这片热土，走向日喀则，走向拉萨，它的下一个目标是走向全国。
甲谐要实现从“山药蛋”到“金蛋蛋”的转变，阻力显而易见。在西藏，目前只有与萨嘎相邻的“堆谐模式”可供借鉴――拉孜的堆谐凭借在央视春节联欢晚会的演出而一炮走红。甲谐应该怎么运作？拉亚村和旦嘎村都有一个迫切的愿望：政府能够出资进行扶持。
马建国表示，近年来，萨嘎县委、县政府十分重视甲谐艺术的发展，在财力紧张的情况下，还投入数量可观的资金对甲谐进行保护和发展。下一步，萨嘎县对甲谐的扶持力度只会加大、不会减小。他说，工作主要从两个方面入手，一是将甲谐与发展旅游结合起来，实现二者的良性互动；二是仿照拉孜“堆谐模式”，整合各方面的资金，推动甲谐在县、地区、自治区、全国表演的层级跃进。萨嘎县人大常委会副主任普琼告诉我们，甲谐的发展之路从一开始就不平坦。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国家处于文化大革命的动荡之时，甲谐在山沟里如野草般自生自灭，甚至差点作为“毒草”被铲除。直到上个世纪90年代，甲谐才得以走出大山的阻隔，在世人面前尽情展示自身魅力。如今，甲谐成功入选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拥有了敲开市场之门的一块金砖，其发展前途不可限量。
从无人过问的一根野草到艺术殿堂里的一朵奇葩，甲谐猛然间来了个华丽转身。拉亚村和旦嘎村的甲谐正源之争，很好地揭示了这个华丽转身的时代背景。面对未来，我们有理由相信，这两个村将联手把甲谐做大做强，使之成为“会下金蛋的文化”。
相关链接：萨嘎县位于西藏自治区西南部，属边境县之一，为日喀则地区西部三县（仲巴、萨嘎、吉隆）之中心，东与昂仁县、聂拉木县接壤，南与吉隆县、尼泊尔王国为邻，西与仲巴县，北与阿里地区的措勤县相接。境内219国道横贯全县东西，也是拉萨通往阿里地区普兰县的交通要道。
（来源：中国西藏网/作者：肖 涛 崔士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