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南音 
  泉州南音又称南曲、南管、南乐、弦管,是我国古代音乐文化中保存最丰富、最完整的古老乐种之一,是汉唐、两宋以来,历代中原移民南迁,把中原音乐带往泉州晋江流域,与当地民间音乐相结合而形成的一种历史积淀。在泉州的各个县市村镇,常常能听到南音乐声。 
  “非遗”项目传承人有曾家阳、王大浩、杨翠娥、李白燕、陈练、庄永富等。 
  他出生在一个南音家庭,从家庭耳濡目染、拜师学艺,到进入南音剧团,如今他的学生上百人,其中还有高校本科生、硕士生。从事南音工作近30年,经历了南音的起起伏伏,他从孩提时代起,眼中所见的南音生活便与众不同。 
  古老音乐藏深巷 拜师当夜学成一曲 
  1976年的一天夜里,市区承天巷深处一户人家里,几个老人正拨弄着各种乐器,琵琶、二弦、三弦、洞箫、拍板……屋里的大墙上挂着一张乐谱,起首的名字是《怀念周总理》。几个老人是南音弦友,在那个传统艺术被幽禁的年代里,他们只能聚集在个人家里弹奏抒怀。 
  在昏暗的灯光下,大家调整好乐器,演奏便悄悄开始了。演奏者们小心翼翼,乐器发出的声音低沉婉约,然而刚过不久,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就像叫停的命令,弦友们按定乐器,音乐声戛然而止。 
  “检查赌博!”屋里虽然没人赌博,但门外传来的这句话让在场的人心里都顿时一惊,迟疑了一会儿,敲门声更加急促,主人无奈之下只好开门。进来的几个人一眼就看见墙上挂的南音乐谱:“不是不允许你们做这些吗?”来人的语气很凶。此时一个老人站了出来,和缓地指着墙上的乐谱说:“我们这是在纪念周总理。”这句话说完,屋里紧张的气氛马上缓和了下来。来人又扫视了一圈,摇摇头也放低了声调:“那你们小声点,不要弹得太晚。”之后就和随行的几个人带上门离开了。而老人们则又纷纷坐下,重新开始了演奏。这一紧张的时刻,不仅几个老人经历了,屋里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也看在眼里。 
  几天之后,夜里下起了瓢泼大雨,还是在承天巷深处的那个老屋里,约定好的弦友聚会,还没有人赴约。主人又等了一会,只来了一位老人,由于没有其他人来,老人和这家人便聊起了主人的孩子。老人先开口:“这孩子这么经常听南音,不如跟着我学吧?”这句话说到了孩子的心里。平日里常常听老人们演奏,孩子很是向往,于是使劲地点点头,他的家人也都同意。说学就学,因为孩子从前也零星学过演奏一些乐器,老人就说从洞箫开始学。一人认真地教,一人有兴趣地学,一个晚上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其他人还没来赴约,孩子倒是把一首简短的曲子学会了,老人高兴地说:“不愧是我的徒弟,很聪明。” 
  这个男孩就是曾家阳,出生在一个充满南音氛围的家庭里,从小的耳濡目染让他对南音满怀兴趣。也就是在那个雨夜,12岁的曾家阳终于实现了自己小时候的愿望,从此走上了南音这条路。 
    当年走街串巷贴海报 南音票赛过电影票  转眼三年多的时间过去了,南音在经历了封闭的十多年后,又走上了街头。市区县后街,一处高立的舞台特别醒目,几个老人各持乐器,一场南音表演即将开始。在几个老人中,还站着曾家阳,低着头的他看上去很紧张。台下两三百名观众,响着热烈的掌声,哪个十多岁初上舞台的孩子能不紧张。“只记得我吹的是《梅花操》。”近30年的时间过去了,曾家阳犹记得,当时紧张得手都有点不听使唤。 
  又过了一年,曾家阳来到南音剧团参加工作,和他一起的还有其他不少年轻人。大家都怀着满腔热情:团里缺专职的琵琶手,需要曾家阳改弹琵琶,他一口就应承下来,开始改练琵琶;团里要进行公演,曾家阳和同伴们卷起写好的海报,踏上自行车,在老城区的大街小巷里张贴;在冬冷夏热的表演环境中,曾家阳和同事们虽然有时被冻得发抖,有时热得大汗淋漓,但脸上都挂着笑容,因为台下有两三百观众的热情。 
  “20年前听南音的人也大多在40岁以上。”曾家阳回忆说。后来,表演环境的恶劣,使得观众们在冬天和夏天都不愿意来听,南音剧团便把表演的时间集中在秋天的两个月里。“有时是免费,而有时门票需要1元钱”,和当时电影票的价格差不多。“可就算是这样,还是有很多人来听”。曾家阳说,海报提前一个星期就贴出去,大家就盼着这场表演,到了演出那天,还没开场台下就坐满了两百多人,还有不少人陆陆续续地走进场,找个好角度站着,等着表演开始。 
  曾经观众流失同行散 下过商海重归乐海 
  曾家阳和同事们对南音的热爱,有不少因素是由于观众们的热情,但当观众们的热情不再,剧场里的知音越来越少时,演员们的热情自然也随之远去。 
  当初和曾家阳同一批进乐团的伙伴,如今只剩下三四人,“有人出国,有人‘下海',有人下岗”。曾家阳说,一个伙伴曾邀他一起做生意,他也随着经营了一段时间,但内心还是在犹豫:“去还是留?” 
  在抉择的时刻,曾家阳有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一直在思索:“我是否还应该继续留在剧团里。”离开是能够改变经济状况的“钱途”,留下是坚守自己的梦想,“人往往会选择实际点的东西”。 
  有一天,曾家阳忽然想起了小时候在家里看过的一个场景。那天老人们还是像往常一样聚集在曾家阳家里。不知道是音乐太过舒缓,还是太过劳累了,弹着弹着有些老人就有了倦意。琵琶本是整个乐队的指挥,不巧这位弹琵琶的老人就在这时候犯困,曾家阳在一边看着这个老者:他的眼皮渐渐耷拉下来,背部微弯,接着头也沉了,似乎已经睡着,可他手里的琵琶还在响,只是速度变得缓慢。曾家阳用手碰了碰老人,老人也被这一碰碰醒了,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小曾和其他几个老朋友,又笑呵呵地继续弹了起来,调子也变得明快许多。 
  曾家阳想起这些,才更清楚地看到自己当初走上南音这条道路的原因。“走这条路是我个人的天性使然。”曾家阳说,长期从事这项职业,自己其实也沉浸其中。那么既然选择了符合自己性格的道路,就应该继续把它好好地走下去。最后,曾家阳还是决定留在南音剧团里。 
  “当初那个邀我做生意的朋友,现在买了别墅,有了几辆汽车。”不过曾家阳说他没有后悔,“我现在有了自己的学生,而且很多都很出色。” 
  徒弟也有硕士生 南音还有很多“活法” 
  “留下来不能只停留于满足自己的生计。”曾家阳告诉自己。当时南音还没有受到市民们多大重视,听的人少,学的人更少。上世纪90代中期,曾家阳和同事们就在艺校里开始了南音教学,后来泉州师范学院开设了南音本科班,大家又教授这些本科学生。“算起来教过的学生也有上百人了”。 
  最近几年,更多的人对南音这项传统艺术有了兴趣,曾家阳平时给本科生上课,也有硕士生向他请教,外地的学生在泉州一住就是一两个月,整理出厚厚的资料,后来这些人有的还考上博士,研究的方向也是南音。 
  从事这项工作这么多年,曾家阳对南音的一些陈旧规则也有自己的看法。例如,学南音的人彼此不会指摘别人的缺点就是南音行当中流传下来的一个老规矩,但曾家阳认为这是坏规矩。“不评论好坏,音乐的发展就容易静止”,曾家阳希望后起的年轻人能逐渐改变这种状况,古老音乐的发展也许能更快些。 
  除了技术、理论上的研究,曾家阳和同事们平日里还要为剧团的生存、发展奔波。在市区芳草园有了南音戏苑,他们想吸引更多的观众。“除了常态的观众,我们也在寻找更多的受众”。南音有泉州特色,是高品位的艺术,“不少企业招待客人,就有一项活动是到戏苑听南音”,客人们的反响都不错。曾家阳说,现在南音也不再抱着固定的演出地点等客上门,而是出门揽客。
     (来源:泉州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