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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坝州的新农村样本――牟托羌寨面对着流泪一样的山体滑坡。
关于新区
碉楼没倒灵魂就在
从桃坪寨沿着317国道往东，不到十分钟的步程，在公路北侧就赫然出现了一座外表均为石材的羌寨风格建筑群。这就是桃坪景区在老寨外开辟的新区了。按照米亚罗、桃坪风景名胜管理局副局长贺思怒的说法，开发旅游之后，桃坪寨已经难以承受过大的客流和过多的商业活动，建了新区就是为了将老寨子的居民们的经营权置换到新区去，让老寨子恢复到开发之前的生活状态。
贺思怒（男，藏族，米亚罗、桃坪风景名胜管理局副局长，桃坪旅游开发有限公司副总经理）：新区的房子（餐馆、酒店、住宿和商店）基本都是村民各家出资，管理局补贴而建的，很多村民都是贷了款来建的，现在都成了一片废墟，这个打击对于桃坪是很大的。
记者：新区的建筑基本毁了，老寨子也有相当损毁，你认为桃坪旅游还有恢复的前景吗？
贺思怒：尽管垮了那么多房子，但只要我们的碉楼没倒（尽管有损伤），桃坪的灵魂就还在。而且羌族的文化是活在羌人的生活中的，这种文化才是桃坪旅游的核心价值所在，所以我认为地震只是破坏了桃坪的环境，但桃坪的文化并没有被真正破坏，所以旅游的吸引力还在那里，只要道路通了，安全了，旅游自然会起来的。
记者：建了新区，置换了村民的经营权，他们不能自己卖大院的门票，那院子的维护由谁进行呢？村民还继续住在老寨的家里吗？
贺思怒：如果新区顺利建成，就由管理局来统一门票了，那时候就不存在每家自己大院的门票了。这样那些重要的大院就由管理局来维护。村民还住在老寨，只是旅游经营活动得到新区来进行。
记者：你在新区建了房子吗？你喜欢在老寨子的外面有一个桃坪新区吗？
杨登富：我没在新区建房子。幸好没建，否则这次就损失大了。有了新区，旅游开发就更快了，但也有利有弊，我说不好。
关于羌碉
“我们有经验修复羌碉”
记者：除了商业建筑，老的羌碉和石头房子你认为现在还能重建或修复吗？
贺思怒：我们新区的入口大门就是一座碉楼风格的建筑，新修的，只是没传统碉楼那么高（约7、8米），重修这种仿古建筑 时，我们就积累了修真碉楼的经验，比如这个新碉楼，它的底部我们就反复施工了几十次（修了一年），石材的选择，摆放的位置，黄泥的调和，都做了很多尝试，最后才稳稳当当地修起来，现在震后你也能看到基本没有任何损伤和裂痕。既然这么高的已经修起来了，更高的在技术上并不是特别的问题，只是需要更多的时间和耐心而已。惟一的问题在于，传统羌碉的精髓和灵魂所在――每两个墙体侧面相接处的鱼脊背我们的工匠基本都没有那个技术去修建出来。这鱼脊背是羌碉各墙面之间互相拉扯并互相支撑的关键结构，也有抗震的功能。
毗邻汉地的旅游开发
这3个寨子都远离深山，毗邻汉地。 桃坪寨，一个震前需购票进入的景区，提到羌寨时驴友们最熟悉的地名，事实上，它也是羌寨中旅游开发最为成熟的榜样。从317国道上拐入，就是桃坪景区的大门了，一处挂在现代交通线上的羌文化景区。相比之下，叠溪则更为独特，地震之前在1933年地震所形成的堰塞湖叠溪海边，你能看到商贩所形成的小型集市，集市下方的一条街便是叠溪镇，而震后，在这里所看到的仅仅是公路两边的砖房人家和正在阳光下刺绣的羌族妇女。作为新农村试点的牟托为溪流所环绕，几乎家家户户农家乐的格局在震后则坍塌了大部分。当地的村民正在为果园中没有自驾客人采摘的果实而犯愁。
桃坪 上百年杨家大院有惊无险
羌绣是叠溪活的文化样本。
山寨的进入 突如其来的风和突如其来的山寨
过汶川县城，沿着317国道往西南方向前往桃坪寨，这段原本最为普通的旅程在地震之后颇有些当年玄奘西行的神奇和冒险氛围。几个拐弯之后就是杂古脑河谷。“杂古脑”是藏语“吉祥的地方”的意思，解放前，理县老县城也就称为杂古脑城。
据当地人称，去桃坪一定得在中午前抵达，因为整个上午是杂古脑河谷最为平静的时间，过了正午，至少六级的强风就不期而至，坚持不懈地持续到半夜甚至凌晨。
那个午后，我们的越野车在317国道上惴惴不安地趴了至少十多分钟，看着就在几步之外的路左侧山坡上不断往下飞落的石砾。道路右侧是奔流的杂古脑河，河里一辆压扁的长途车流水也淹没不了，河道两侧的树木都呈灰黑色，在风中剧烈摇摆。
但就是这个河谷，在历史上是川东的成都平原和川西南的草原相连通的要津，是 兵家必争的险要之地，当地的羌碉羌寨想来一定是雄奇而坚固的。但是，桃坪寨的出现却轻易地令记者惊讶，先是几家路边的小卖部和水果摊（地震之后，交通不便，当地人更需要在路边直接销售他们盛夏的果实，现在正是李子成熟的季节），接着紧挨公路右侧便出现了一座小型的现代碉楼，上面写着“桃坪羌寨”。从这里进门，平地走着的地方就是桃坪寨了（震前为景区，需收门票25元，但震后无人管理，也就免费进入了）。
杨家大院：羌寨农家乐的有惊无险
桃坪羌寨震后受损严重，有些房屋已完全垮塌。桃坪的民居从围墙到内壁都类似北京周边的农家乐。
但其中，有上百年历史的土司住宅――杨家大院（石头和木板构建）并未受到多大的损伤，在男主人杨登富的带领下，记者一行登楼进室，在余震引发卯榫木结构的房梁吱吱的错位声中有惊无险地一一参观了一番。
但即使在这里，地震也带来了某些变动，比如堪称镇宅之宝的地下水网的流水一度曾经混浊，来自雪山上的流动水源也受到了影响。
除了几乎所有羌寨旅游指南都会提及的碉楼和民居户户相通，整个村寨通过1.5米深（能调节）的地下水网相连之外（据称是为了遭遇进攻时便于防守，就如同经典战争片《地道站》中所展示的神出鬼没的人民战争），记者和杨登富还谈到了地震和旅游。
黄金周一天接待一千人
记者：如果在往常，杨家大院一天能接待多少人？
杨登富（男，羌族）：平日的周末，每天都有上百人吧，如果是黄金周，我就会控制客流了。07年的十一黄金周，我就限制每天接待一千人，多了怕老房子承受不了，也怕不能保证游客的安全。 记者：杨家大院是国家级保护单位，你的院子是自己维护还是有单位来维护，你能自己卖门票吗？
杨登富：尽管是保护单位，但所有的维护其实还是我自己在做，平日没客人时，我就在院子里到处看看，这块板不行了，就换块板子，反正是一处一处地修，一年四季地修，所以你看到的其实是一座不断呼吸更新的老房子。
牟托 “天空上”的农家乐
牟托位于从茂县县城到桃坪的途中，与黑虎及桃坪相比，牟托被一条哗哗的溪流所环绕，更像南方的农村。这里没有羌碉，而这里的民居也更让人联想到江浙一带的现代农村，一色的两层楼，外墙上白白净净地贴着石片和白石花纹（其质感和装饰效果都类似于江浙农村的瓷砖），而内部多为砖墙。这里原本是阿坝州的一处“生态农业、观光旅游、文明示范”新村典范。
据牟托村文化站的刘兰兵介绍，2005年作为农家乐接待了成都等地自驾而来的游客之后，牟托村的人开始恢复自己住房的羌族特色，在外墙上都贴了石片。地震之前，牟托正作为茂县的一个社会主义新农村的示范在积极建设。
为了避水住在“天空”上
记者：牟托在羌语里是什么意思？
刘兰兵（男，羌族，中年）：牟托，是羌语“天空”的意思，读moduo。牟托寨子的羌人，原本住在更高的地方，在后面的山头上还有二西王的坟头，那里出土过各种青铜器、玉器，现在都在省里和县里的博物馆，据称都是战国年间的礼器。
记者：为什么最初羌人会住在最高的地方？
刘兰兵：据说古代的时候，这里常发大水，所以那时候就逃到最高的山顶上去住了。
记者：震前，游客来这里都主要消费什么呢？
刘兰兵：可以住农家院啊，进我们的果园采摘啊，从3月到10月间，每个季节我们的园子里都有各种果子可以吃。现在是樱桃成熟了，如果在往常，客人来了付10元前，进果园自己摘了吃。但现在路都毁了，余震不断，如果我们自己把水果批发出去，其实就是几毛钱一斤的价格，但客人来，每斤能卖到一块以上。牟托村的收入，基本每家的30％-40％原本都来自旅游。
我们这里还有清朝道光年间土司的功德碑和村规民约，现在都在呢，西北边的山头上还有一座大佛，我觉得都可以和乐山大佛相比，你们一定要去看看，这些如果开发出来，大家都能去看啊。
记者：你会说羌语吗？平常交流都用羌语吗？
杨忠波（男，羌族，30岁，电工）：我不会，他（刘兰兵）爱好文化，所以才留意学了羌语。村里现在通常都不说羌语了。
牟托和叠溪的羌族围腰裙。
叠溪 羌绣是活的文化样本
叠溪是游客从九寨黄龙返回成都时途中的一站。现在，只剩下几头又瘦又脏的白牦牛和一座关闭着的地震博物馆。
在“叠溪动感城”的跟前，我们遇见了吴建美，她和几个妇女一起在那里边晒着太阳边绣花。吴建美手中的是一块两人才能充分展开的白布，上面是绣了一半的玫瑰花。到得她的家中，客厅的一面墙上是唐老鸭的贴纸和一幅通常会出现在乡镇餐馆里的西式餐具的装饰图，而对面墙上便是镶在玻璃镜框中的巨幅松竹 和梅花的刺绣。据吴建美称，这些刺绣都是她婆婆何惠清手画了图样，然后她用针线绣出的。一幅两米宽一米高的图样，得绣上半年甚至一年，而一双鞋面也得绣一个礼拜左右。
记者：绣完后你们会卖吗？
吴建美（女，中年，羌族）：很少会卖。因为绣一个大些的花样（两平米左右），都得一年时间，如果按这个时间和人工，那得上万元，但愿意出这个价格的游客其实很少，所以大的花样我们都是自己留着用。
记者：除了装入镜框，还有什么用？
吴建美：铺在桌子上啊，沙发上啊。有的裁了可以做衣服。除了这样整块的绣花，我们更多的是绣鞋面和鞋垫。鞋面上的花纹有很多，有绣梅花的、绣野草莓的、绣太阳花，也有绣凤的。有些都是固定的图样，整个叠溪镇上都这么绣。
记者：都是女的穿的鞋吗，有给男人绣花的吗？
吴建美：有啊，那是云云鞋，鞋头上翘起来的，鞋面上也会绣很多花，像云朵一样，也很鲜艳。
记者：绣线都是哪儿来的？
吴建美：买的啊，有出来卖的商贩。去县里的商店也能买到。
杨顺美（女，羌族，50岁，黑虎寨）：用自己的头发换的。每次梳头时把自然掉下的头发收着，每过两三个月就会有商贩来用绣线换头发，一两自然梳落的头发换三两线，大方一些的可以换到四两或五两。
一幅两米宽一米高的图样，得绣上半年甚至一年，而一双鞋面也得绣一个礼拜左右
（来源：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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