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层非常薄的糯米面中间夹着一层同样薄的玫瑰豆沙馅儿,然后,在外边扑上松花,就成了松花糕。所谓松花,就是从松树的花茸上收集来的花粉,对于云南来说,松树就是生长在海拔2000米及以上的马尾松和油松。因了松花的本色,松花糕的外观不太好看,黄得不大自然,但却绝对是原生态的松花粉,那年月的人根本就没有造假的念头,即使想成本也太高了。搁现在就不行了,松花粉早就成了“国宝级”保健品,这时就得以假的为主了。
 
 玫瑰豆沙馅儿里加的是红糖,甜而且有一种特殊的原糖香;而松花粉闻上去也有一种清淡的香味,入得口来却是微微地甘苦。馅儿和花粉的混合就产生了口感上的折中与平和,与四季如春的昆明的温和性情十分相宜。
 
 实际上,松花糕是一板一板地做出来的,每一板大约30×60公分大小,放在一块比之稍大一些的木板上,再用小刀划成3×3公分左右的小块,每块也就半公分多厚。在木板四个角上各放一个小竹圆筒,就可以在上边再摞一板松花糕,如此这般,一个熟练的小伙计可以一只手托起6-8板松花糕,最高纪录有一手托起12板的。问题来了,好好的点心为什么这么摆放呢?
 
 那时,你走遍昆明大大小小的食品店,开口说要买松花糕,大多数店家会告诉你:“没有!”原来,尽管松花糕是那么的可口,无论大人还是孩子都很喜欢吃,它却好像是不登大雅之堂似的,更多更深层次的原因不清楚,反正只有在马路上才能方便地买到这种美味食品。这就不难理解,松花糕之所以要一摞一摞地放,就是为了便于小贩们可以轻而易举地托着行走。
 
 小贩们托着松花糕游走于街头巷尾,却并不吆喝,走到一个略略开阔的地方,架好方凳把托盘往上一放,立刻就会围上一大群以孩子为主的人。虽说是3分钱一块,却又极少有人买,更多的人则喜欢 “打糕”。打糕是一种带有博弈性的游戏:在你脚下划一条线,线的正前方大约2米多的地上,放有一块小方木板,上边放好一块松花糕,先交3分钱,然后站在线的后边,用手中一枚光滑得倍儿亮的铜板去击中那块糕,只要蹭点边都算,就可以赢得2块糕,击不中就什么都没了。也可以预先约定,交5分钱赌赢3块糕,依此类推。有的卖糕人干脆长期呆在一个地方不挪窝,用回头客来勾新人,看见别人老白吃不免动心,到得上去一打,远非那么容易,赌着一口气越玩就越打不中,钱就这么输了。等人都散了,卖糕人便会分点钱给那些 “回头客”。连这么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生意居然也有托儿,可见,托儿是个跨省市跨行业的行当,是经济活动的寄生物。
 
 打糕曾经风靡一时,玩者之众不亚于今天的网友,每到下午放学的时候,孩子们就会把2、30个摊子围个水泄不通。只见玩的人都尽量把脚尖往线边上靠,脖子和手伸得老长老长地,大多采用单侧身俯卧式向前够,以便离糕近一些。有些人会自觉地帮着小贩盯着玩的人的脚,不停地喊着过线了过线了,气氛热烈而紧张。人越多往往手气就越不好,小贩们总是赢得一满罐一满罐的钢蹦儿。收摊的时候便会拿出几块糕送给那些铁杆打糕迷,他们已经沮丧得快要哭了。
 
 多少年以后再去昆明时,也打听过松花糕,很多人居然不知道有这么个东西,只有小时候在街上一起玩的伙伴还依稀记得那个黄黄的糕饼,味道挺不错的。他们都感到奇怪,这么多年了,为什么还记得那么清楚?是的,当你离开度过了童年最美好时光的地方时,那里的一切是永远都不会遗忘的。
 
 据说松花粉现在身价百倍,跟延年益寿都有关系,这些我都不信。我深信不疑的是,当初生婴儿的小屁屁被汗或尿沤得红肿,整天哭得不行,小孩闹大人烦的时候,把松花粉扑在那些部位,绝对管用。这可是纯天然品,但凡中药店都有卖,比任何“婴儿霜身粉”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