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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雕镌塑作”单元，漳州木偶头雕刻的展位被好奇的观众围了个水泄不通，人们纷纷被一个个造型奇特的木偶头吸引了。徐竹初先生的儿子徐强正忙着雕刻手中的木偶；而其徒弟则手持画笔，认真地给刻好的木偶头着色。
徐竹初先生是漳州木偶世家的第六代传人，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的国家一级美术设计师，也是我国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代表性传承人之一。徐家是木偶雕刻世家，其祖辈即以雕刻、经营佛像和木偶为生。早在清朝嘉庆年间，徐竹初的先祖徐梓清就开创了徐氏木偶雕刻，他的父亲就是徐氏木偶雕刻的第五代传人。可以说，徐竹初是听着刻刀在樟木上滑动的声音长大的。
在徐竹初的成长道路上，父亲对他影响很大。小时候，父亲带他去附近的庙宇修佛像，教他揣摩佛、菩萨、罗汉等雕塑，观察它们的姿势神态。徐竹初也时常跑到桥头、赌场等人多的地方做买卖，边卖边观察各类人物的神态。他喜欢看戏，不但是看木偶戏，而且喜欢看汉剧、京剧，《群英会》、《闹天宫》、《武松打虎》等，百看不厌；喜欢听故事，是说书场的常客，《三国》、《水浒》、《西游记》等耳熟能详。除了看戏、听书、逛庙，他还常看古书，古今画册戏曲脸谱都让他入迷。看的听的多了，脑海里形象的种子就多了，创作也就自由了。这为他日后塑造栩栩如生的木偶提供了生活源泉。
徐竹初
徐竹初的木偶俗称北派木偶，其技法源自北方汉剧的风格模式。徐竹初则创造性的将原有风格结合，强调了木偶戏剧的表情化与性格化，他掌握了中国雕塑优秀传统的精髓，即“以形写神”。因此，他在落刀之前，总要细细研究，认真揣摩刻划人物身世、身份、性格、好恶。一旦思考成熟，就有把握地下刀。他以现实生活中的人物为蓝本，以对称、均衡、对比、调和的艺术法则，使用造型、线条、色彩等艺术语言，运用夸张、变形、强调、减弱、提炼、概括等艺术手段，拟容取心，为对象传神写照。
黄脸
美猴王
黑大花
在实践中，徐竹初逐渐形成一套独特的木偶雕刻技巧，他认为：木偶头只有大约10厘米长的“樟儿木”（坯木），雕刻要像绘画中的“工笔画”那样讲究精巧细腻，做到纤毫毕现，惟妙惟肖。特别要掌握好“五形三骨”的关系及其变化，五形即两眼，一嘴、二鼻孔；三骨即眉骨、颧骨、下颌骨。通过五形三骨的适当比例和有机配合，可以塑出各式各样、千变万化的艺术形象。他把布袋木偶雕刻表现方法概括为四句话：“五形三骨情之最，雕刻紧抓莫放松。脸有千样各有形，眼鼻口耳变无穷。”
千里眼和顺风耳（本网资料图片）
红大花
青大花
徐竹初在实践中逐渐摸索，对木偶雕刻在继承的基础上进行了改良。传统的木偶由一块整木头雕成，是不能活动的，徐竹初的木偶在脑袋里面设置了机关，把手伸进去轻触里面的小木板，木偶的下颌和眉毛眼睛就可以上下活动，比固定的木偶更加传神而有趣。而他们用最传统的工艺制作木偶，工序极其复杂，制作一个上乘的木偶需要多道工序，历时一个月。把樟木刻好以后，需要在外面刷20层泥，保证木头表面光滑易干，后需要上40层底色，以保证色彩鲜艳饱满，富有质感，然后再勾画眉眼等具体的细节，木偶外面穿的衣服都是用手工缝制的。 细致、夸张的面部表情，再加之能够活动的眉毛、眼睛、嘴巴和胡子，大大加强了人物性格的表现。木偶造型《白阔》、《鼠丑》、《封神榜》里的杨任等等，以大胆的想象和超出前人的夸张手法，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成为徐竹初的代表作品之一。
白阔
吕越（本网资料图片）
大鹏
雕好未着色木偶头
对木偶的身材，徐竹初同样进行了改革，因为过去木偶戏多在乡下演出，表演的人少，看的人也少，木偶的高度大概为30厘米，没有什么肌肉感。特别是布袋木偶，因为人的手短，造成木偶的身体比例不太协调。后来剧团演出的场地大了，观众也成倍增加，为了适应这种变化，弥补造型上的缺陷，他就把木偶加大到45厘米，往身体里加上海绵，让木偶变得有身段了。徐竹初运用独到的智慧，使无数的木偶在他的巧手下获得生命，也使一个个散发着樟木香味的木偶雏形经过他的细细雕刻，变得生动灵韵。
包公（本网资料图片）
杨门女将（本网资料图片）
在半个多世纪的艺术生涯中，他继承了祖辈优秀的雕刻手法，并能创新发展，形成自己独特的风格。他设计的戏曲人物造型多达六百多种，生、旦、净、末、丑等各行当齐全，其中既有传统名剧的名角，又有神话传说中的神仙、魔怪等形象，个个脸谱不同，率真、精致、优美，神态各异，活龙活现，栩栩如生，生动传神，富有性格特征，展现了中华民族优秀的传统文化艺术魅力。郭沫若先生曾题词称赞：“木偶头神情逼真生动”。著名美术理论家王朝闻先生著文评价说：“看了徐竹初美妙的雕刻艺术，能普遍引起华夏子孙的自豪感”。 著名雕塑大师刘开渠赞扬他的作品：“精雕细刻、入木三分”，著名戏剧大师张庚赞他的作品“栩栩如生”，著名戏剧大师翁偶虹题诗赞道：“傀儡登场假胜真，镂雕妙技巧通神，凭君地母天公手，展现千姿百态人。”
如今，“竹初木偶雕刻”已扬名海内外，他先后为30部集木偶艺术片和电视剧设计并制作木偶造型，作品曾在美国、新加坡、韩国、日本、澳大利亚、德国、法国、瑞典、香港、澳门、台湾等30多个国家和地区巡回展览，国家文化部还把100多件作品送到100多个国家巡回展览。美国、俄罗斯、英国、德国、瑞典、法国、匈牙利、新加坡、比利时、香港、澳门、台湾等5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博物馆，美术馆及中外许多收藏家、名人均有收藏，作品还多次作为国家的珍贵礼品赠送给许多国家首脑和贵宾，在国际上受到高度评价，被称之为“东方艺术珍品”、“世界一流艺术”、“活的文物” 、“中华一绝”、“国家级艺术珍品”，并以拥有作品为荣。
包公
巨灵神
然而，光环的背后，却是木偶雕刻技艺前所未有的传承困境。民间艺术的生命力从来都是顽强而又脆弱的，它会随着社会的起伏动荡而兴衰沉浮。走过了1300多年的仆仆风尘之路后，随着市场经济时代的到来，漳州木偶竟然遭遇到生存危机。
“传统木偶剧的演出基本已经没有观众了。这种传统的木偶戏在城里已经没有多少人看了，偏僻的乡村成了它唯一落脚的地方。……现在，传统手艺已经不大有人愿意学了。把木偶雕刻学精要花费很长时间，现在的人坐不下来。更重要的是经济收益问题，学艺过程中就没什么收益，自己带徒弟又没有所谓的文凭，政府也没有给予支持和投入，所以没有人愿意做这个工作。目前做得精的人已经寥寥无几。”
品尝这番无奈体会的是徐竹初的儿子徐强，徐氏漳州木偶雕刻的第七代传承人。他从十几岁开始跟随父亲学艺，艺校毕业后同样进入剧团从事了20年的木偶设计和制作。徐强从父亲那里继承并创作了几百种木偶造型，也曾带着自己的作品出访100多个国家，并获得了20多个国家专利。
为了更好的传承这项技艺，徐氏父子打破漳州木偶雕刻“传男不传女”的传承古制，徐强和父亲曾自费开设漳州木偶雕刻班，但却没招到一个学生。徐强曾到中国木偶剧团等地方教授过木偶雕刻，带出好几批学生。，然而目前只有一两个还在从事这个行业，有能力的早都找门路走了，他感到这是个自生自灭的行业。他们甚至从社会上招人学习雕刻，并付给他们工资。可是效果仍不理想。
女弟子在戳模木偶造型
女弟子在认真雕刻木偶
徐强和父亲也一直在寻找突破传统工艺发展的办法。他们尝试把木偶普及进学校，培养孩子对木偶的兴趣，恢复过去玩耍木偶的传统。他们尝试创新木偶的造型，加入更多现代时尚的元素。他们也将木偶制作成旅游纪念品，发挥其地方特色和民族特色，让老百姓买得起。十年的艰苦摸索，有失败也有进步。因为不具规模，开发低成本的旅游纪念品成效不大。徐强说：“要扩大生存的空间，我必须得闯出一条新路”。
徐竹初父子更一直在摸索如何把这项民间艺术变成一项产业，其最大的举措是要创办一座大规模的漳州竹初木偶艺术馆。
1996年，他们拿出所有的积蓄创办了漳州竹初木偶艺术馆，作为一个窗口传播木偶艺术。虽然艺术馆的场地只有200平方米，他们收藏的两三百件木偶很多都无法展示出来，但依然吸引了很多国家的木偶爱好者前来参观。徐竹初告诉笔者：“我这个馆虽然地方不大，但是已经接待了50、60多个国家的来宾，台湾的就不知道多少批，起码是几百批”。
目前，父子俩正在实施一项大工程，打算另建一座漳州竹初木偶艺术馆，让木偶戏和木偶雕刻艺术能够在城市有个栖身之地。他们设想的模式是以旅游开发养馆，以馆为阵地宣传木偶艺术，并融展示、表演、出售旅游纪念品为一体。
自1997年从漳州市政府那里得到这块划拨地，徐竹初已经投入了毕生积蓄，变卖了祖产，几乎倾尽全部家当，筹资300万，但是11年过去了，这个馆还只是打好地基而已。
“想贷款，银行说这是公益事业，不给贷款，政府部门认为这是个人的事，不肯担保。”
多年来，他四处奔波，想尽了办法。徐竹初很难过，他说漳州木偶在世界上那么出名，在本地却连一个固定的演出场所都没有。“这个艺术馆如果建起来，会是一个旅游品牌，还会是一个延续木偶艺术的基地。”
他们说：“我们希望能够得到政府支持，不是养我们，而是为我们起步助一把力，在政策上给些支持。如果能做起来，几十年后能存在下去，漳州木偶就不用靠别人了。这是我们长远的理想。”
我们衷心地希望徐竹初老先生能梦想成真，带着他的木偶越走越好。
（来源：www.ihchina.cn）
（撰稿/摄影：春心如酒）
